樂生的DV 民主運動

2007/10/06

學生剪了一支9/12樂生抗爭的紀錄短片貼在網路,地下樂團Digihai沈緩的電子音樂中,一幕幕靜坐學生與警察拉扯、嘶吼、最終被抬走的畫面,諷刺地配上謝長廷充滿感情的旁白:台灣的民主運動,改革的路途充滿著艱難,充滿著坎坷,但是雖然這樣,還是前有古人,後有來者,一代又一代,大家繼續再拼…。

我想起1990年代初,李登輝總統收割野百合學運成果後,任命郝柏村擔任行政院長,當時舉國嘩然,一群學生跑去中正紀念堂門前靜坐,我和研究所同學也在其中。雖然人數不多,但可能擔心又來個難以收場的學運,警方很快的用優勢警力把學生抬走,用鎮暴車丟到某個偏遠的地方,就像今天對樂生學生的招數。

年輕學生的熱情不會改變,他們永遠是對公平正義最敏感的族群。鎮暴警察的反應也不會改變,他們永遠是對公平正義最遲鈍的族群。唯一改變的是什麼?政治人物的理想。一樣嘴裡說「民主」,在台下說與在台上說時的內涵早已變調。紀錄片可以拍出運動群眾的熱情與激昂,卻很難拍出政治人物的投機與背叛。

1980年代的社運紀錄片曾對政治改革起了刺激作用,但90年代末迄今,社會運動與社運紀錄片相對沈寂。這幾年,崔愫欣的《貢寮你好嗎》深刻檢視了反核運動的悲壯歷程,黃淑梅的《寶島曼波》則細緻呈現了後九二一中寮民眾艱辛的重建之路。我們可以看到政客的昨是今非,也可以看到一群面目模糊的技術官僚,打著專業的旗子左右著大局,樸實百姓跟他們有理說不清,立場曖昧的政治人物則樂得拿他們的數據當擋箭牌。

樂生的困境何嘗不是如此?單純從尊重生命的角度思考,如果我們可以在修建道路時為一棵百年老樹繞道,為什麼不能在建設捷運時,為一群有如活歷史的漢生老人安居之地更改施工地點?官員抱怨更改設計要浪費多少錢,延後工期又會影響多少乘客的權益,聽起來大義凜然,說穿了還不是在為一開始就失策的計畫找理由。

這種以經濟成本、科技效能為名形成的專業暴虐,其實正具體而微地侵害我們得來不易的民主。過去萬年國代、軍人閣揆對民主的戕害人盡皆知,如今因保存樂生而出現的自主學運,其實跟當年學運一樣在做類似的事情,只是現在要對抗的是目中無「人」的技術官僚。可惜人民對技術獨裁的認知,比不上對政治獨裁的感受深刻。

雖然樂生議題的辯證絕對比藍綠政客的口水更能深化台灣民主,但民眾透過媒體只能看到表相,政治人物也不在乎老人和學生的選票,捷運局、工程會的官僚便悍然開挖樂生院。所幸在抗爭現場可以看到,除了主流媒體,還有無數小DV 穿梭其中。就是透過這些小DV,幾年來樂生議題已經累積了至少六部紀錄片,成立影音資料庫是下一個目標。當然這些影片如何更有說服力?如何讓更多常民百姓看到它們?還是一個問題。但無論如何,我看到一個結合新紀錄形式的青年民主運動已經開始發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