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健炫:穿梭礦區拚搏的女性身影

2023/05/11
臺灣煤礦攝影家

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「偶然」!

2017 年,前作《礦工謳歌》緊鑼密鼓預備付梓前,在整理圖照時,有一套系列組合作品「歸途」:描述一位下工的女性礦工,艱辛地扛著一袋撿拾好的煤場棄物,踽踽穿越礦區鐵道小徑,緩緩踏上歸家之途……這套照片適好被前新平溪煤礦礦長,也是前瑞三安全監督、資深煤礦人周朝南看見,他驚喜地指著照片說:「這是我母親!」

乍聽其言,不禁令人萬分訝異!更覺因緣不可思議!

同年 12 月,《礦工謳歌》出版,該組作於書裡圖片說明是如此描述:

許多女工在辛勞一天後,常會撿拾一些礦區裡的木材和煤炭,然後打成一大包回家。

看到她時,我正站在水泥橋上,遠遠地目迎著她的走來……那蹣跚的步履,踽踽地穿過星羅棋布的礦區鐵道,再逐步爬上這個小緩斜坡的水泥橋,然後慢行而下工寮間的街衢。這些當時的工寮,滄海桑田之間,現在則多改建成一棟棟的小商店。

我目送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,悄悄消失於街的另一端。在那年頭,底層勞工的生活和際遇,總是社會在轉型變遷中的一個痛!

原擬配合公視報導煤業生態,計畫採訪周朝南礦長時,順便也為其母親做專訪。遺憾當天她恰好跟朋友遠遊,因此失之交臂,心想:「以後再來!」奈何就在 2018 年 5 月,驚聞她往生的噩耗!當下只覺萬分的震驚、難過和不捨,後悔未及早把握機會,為她留下人間一遭的吉光片羽,讓她生平事蹟得以供後人追思懷念。但事後轉念,幸好,在她的青壯年代,有幸為她紀錄了如人生縮影般辛勞身軀的影跡,也堪告慰於她!

「歸途」系列作品中的女性礦工。這兩幀照片收錄於《礦工謳歌》。(朱健炫攝,1985,瑞芳猴硐瑞三煤礦)

撿拾,為了貼補家用

周媽媽,本姓張,因冠夫姓,全名周張謹。1926 年(時臺灣為日治大正 15 年)生。1951 年,正值青春年華的她,嫁給了在猴硐瑞三當礦工的周爸爸。緣於夫唱婦隨傳統,也為幫補家計,認命的她跟著丈夫進坑做活!

自來,臺灣社會並沒有女人不得進入礦坑的禁忌,至少在 1964 年之前,猴硐瑞三煤礦的婦女為增加家庭收入,無視坑內難以預知的高度風險,搏命於暗黑悶熱的煤巷片道之間,即是明證!

「我的母親是個很勤奮的人。」周朝南說:「早年做礦工時,在坑裡,白天當二手做完工作,晚上如果要她加班,她就加班。」他補充道:「只要有錢賺,她就做。」

然而到了 1964 年(民國 53 年),政府鑑於女工進坑安全堪慮,加上夫妻同坑一旦發生災變,恐孩子瞬間失去恃怙,反成為社會問題和負擔!基於人道理由,因此下令禁止女性礦工從事坑內工作。

政府的立意固然良善,但現實裡,坑底第一線礦工的收入較之坑外,其差異至少在四倍以上,對一個底層貧寒的家庭而言,少了份坑內優渥的收入,不啻是極大的打擊!

周朝南說:「民國 53 年以後,母親坑裡不能做,只好在坑外『摒路尾』。」「摒路尾」是臺語,摒 piànn,是清理之意。所謂「摒路尾」就是在「捨石場」從事倒石碴的工作。他進一步說明:「摒路尾就是『摒石仔』,摒石仔有『金』可以撿,有柴可以撿。」這句翻成大白話就是:倒石碴時,周媽媽看到石碴裡有煤炭就撿起來,看到「改修」(支撐坑道施作)用壞掉的木柴也撿起來。「煤炭她就拿去燒,燒到變 がら(音gara),がら 就是熟炭(煤)。」簡言之,除了「摒石仔」掙一份工資,還趁便撿拾煤炭渣和木柴,另闢財源。

前瑞三安全監督、資深煤礦人周朝南,現為猴硐礦工文物館館長,向筆者敘述母親辛勞一生的女礦工生涯。(朱健炫攝,2019, 瑞芳猴硐瑞三煤礦)

女礦工周張謹。(周朝南攝,2008,平溪菁桐煤礦)

把「生煤」變「熟煤」

周朝南的說法是:將煤炭一直燒,燒到(煙)過了,將它給蔭熟,就成了無煙的熟炭。「熟炭拿到家裡煮飯,因為沒有煙。像麵店啦,早期沒有瓦斯,也沒有電鍋,煮飯都去撿 gara 來燒,不會有煙。」他說明:「在山上撿炭,如果背煤炭(生煤)一百斤,變成熟煤後,會剩下七十斤。」減量後,要從捨石場打包扛下山較容易。「所以,她(母親)撿完煤後,會在捨石場旁邊弄一個窯,將生煤燒成熟煤。」生炭要將它引燃,讓它燒起來冒大煙,當燒到煙都沒了,再把它蔭蓋起來,等火滅了成為無煙的熟炭,就可以拿去賣。

「另外一種,是把撿來的木柴集中一起,挖一個窟窿(放進去),就像早期『燒火炭』的方式,把它引燃後再覆蓋,再悶個兩、三天之後,沒煙了,就把出火口堵掉……然後,木柴就會變成木炭。」他解釋說,木柴本身賣不了多少錢,但燒成木炭後就值錢了!所以重點是把木柴變木炭,把生煤變熟煤,才有價值。

「下班,大家都回去了,她還要背一大袋回家。」周朝南說:「那些炭家裡都燒不完,她就揹到瑞芳去賣,換點微薄的錢回家貼用。」他眼角閃著淚光說道:「可見我母親多勤奮!……全世界大概我母親最拼命了!有錢賺她就去,做到無日無夜,做到不知民國幾年……」

這是人子對逝去母親的無盡追憶!也充分反映晦暗的終戰前後年代,臺灣底層社會幾乎掙扎於貧窮線下!每個食指浩繁的家庭,大家都必須拚命追錢(不是賺錢),為一家人明天的三餐日以繼夜地賣力工作!

「摒路尾」就是在「捨石場」從事倒石碴的工作。(朱健炫攝,1987,平溪紫來台和煤礦)

女人入坑是禁忌?

一直有個以訛傳訛的禁忌傳說:女人進礦坑會如何如何。實則,女性礦工進坑,是早在日治時代就留下來的慣例;即令臺灣光復後也一直都沒改變。雖說日治時代無相關法規可管,其實 1936 年制定的《中華民國礦場法》早就明訂:「女工及童工不得在坑內工作。」但或許出於供需問題,對於童工與女工進坑,每個礦場從原本偷偷摸摸、不敢張揚,到後來則是公然為之、毫無遮掩!不容諱言,如此行徑也正顯現當時底層社會勞動條件不佳,貧窮家庭幾乎都為經濟和生活壓力所逼,就當時勞力市場而言,所謂女工、童工確有所需。因此,除了家庭的男丁不斷投入高危險行業以獲取較優渥收入,連婦女及兒童都無一倖免,最終不得不「鋌而走險」!而資方更趁此剝削,企圖以此壓抑工資來降低成本,變成惡性循環!

結論是:那年頭不分男女老少都進坑,哪來的禁忌不禁忌!

所以,在瑞三煤礦,至少在 1964 年之前,女礦工搏命於片道、「奧部」(坑道最深處,這裡空氣最稀薄,離坑口也最遠,礦工們稱之「烏龜尾」)已近乎常態,因為大家皆然!

周朝南堂嫂周方糖,由她兒子周登貴陪同接受訪談。(朱健炫攝, 2019,瑞芳猴硐瑞三煤礦)

她們撐起煤業半片天

「我媽媽當時二十幾歲吧?」周朝南想了想說:「應該沒有超過三十歲。」他後來補充,覺得時間約在民國 40 年左右,就在他出生後沒幾年,母親就隨著父親進坑工作。

「本來是做二手,後來,做『改修』,她都懂;做『奧部』(主要工作為埋炸藥、爆破,挖掘爆破後的石壁,還要一邊釘鐵軌,慢慢將坑道長度建立出來),也都會。」周朝南說:「民國 50 年(筆者按:其實是 53 年)蔣(總統)夫人認為女人在坑裡工作太辛苦,萬一夫妻倆一起出事,小孩就沒人養育,所以就不讓婦女入坑。」自此,像周媽媽的女性礦工與坑內的工作揮別,也同時失去養家的基本收入來源!

「這是德政,但也是缺失。」周朝南感慨地說:「他們沒有考慮到一個貧窮家庭,禁止婦女入坑,整個家庭會癱瘓掉,經濟收入變成一大問題!」因為,「做坑內跟外面收入差很多!」問他「有差到十倍嗎?」他說:「十倍是沒有,但不到一半,大概只剩三分之一!」

曾在坑內第一線衝鋒陷陣,當過領班、小頭、監督的周朝南,帶人無數,也識人無數。對於同樣的工作,他說:「其實,女礦工在坑內幹活比男礦工更讚!我常常誇獎……男礦工,你知道的,做一做,太辛苦了就耍脾氣,不情願做,常常工具一丟,不幹了!怠工。」這種事在女礦工身上不容易發生。「女人不會,她們認命、任勞任怨。沒有特殊狀況,交代她們事情,一定做到完才回去。」他堅定地說:「以礦工的角度來說,女礦工絕對比男礦工好用。」

周朝南以母親為例,他回想自己 17 歲時也跟著父母入坑,三人在坑底辛苦了一天回家以後,他們父子兩人開始歇在客廳椅子上,翹腳、泡茶、喝酒、閒聊。唯獨他母親一人不得閒,歇工後還要煮飯、洗衣、整理家務,還要幫小孩洗澡,一堆小孩……直到深夜方稍休息;第二天清晨四、五點隨即又要起床,準備六點出門趕時間入坑!

「所以,我們這些男人,要對女人好一點!」說完,他不禁笑出來,然後很正經地說:「她們是值得人尊敬的。」

女性入坑的年代

同樣年代的瑞三煤礦,女性入坑的情形可謂比比皆是!

為更進一步了解當時女礦工入坑搏命的情形,透過周朝南約訪其堂嫂周方糖,她在兒子周登貴陪同下接受訪談。

周方糖本性方,1930 年出生,20 歲嫁給周朝南的堂哥後冠夫姓,婚後也同樣隨著丈夫入坑!

一介年輕瘦弱女流,為了家計,卻毅然投身採煤最前線,搏命於片道之間!即令 1964 年後被迫離開坑口,亦不得不從事「摒路尾」的工作。半輩子的辛勞,一直到 1990 年瑞三收坑才停止,足足歷經 40 年的女礦工生涯!

問何以一開始就進入坑內從事如此危險艱難的工作?她很乾脆地回答:「為了養孩子。」這幾乎是當年進坑的女礦工千篇一律的答案:因為生活所逼,所以拚命賺錢。

其實優渥的工資才是女礦工入坑的最大理由!即使同樣工作內容,男女的收入有著極大落差;但比起坑外工作的工資,女工們還是不顧一切,也毫無怨言!

與周張謹相同,周方糖毫無例外亦從二手做起,接著「奧部」(烏龜尾)的工作,後來升到頭手(師傅)。每天七點多與夫婿一起打點好入坑,於酷熱幽暗之煤屑石塵中,辛勤賣命至晚上九點多出坑,常常是兩番(兩班)一起作。

1964 年,政府一聲令下,女工不准進坑,對所有坑內女礦工而言,不啻是一個霹靂似的重擊——對本人、對家計都是!

誠如周朝南所說,這個「女性禁入坑令……是德政,但也是缺失。」他感慨道:「他們沒有考慮到一個貧窮家庭,禁止婦女入坑,整個家庭會癱瘓掉,經濟收入變成一大問題!」

周方糖無奈地說:「那還能怎麼樣?」

周方糖離開坑道後,為了彌補家庭收入的缺洞,她真的是賣了命地什麼雜雜碎碎的工作都接,後來「復興坑」有一長片捨石場,那邊「摒石仔」的工作沒人敢耙,周方糖自告奮勇說:「無人敢耙,不然我老人家去耙啦!」旁人都勸她:「萬一妳摔下去怎麼辦?」她不放棄地說:「不會啦,你們不要那麼壞口舌。」自此,她一做便做到礦場收了為止。

從周方糖家可遙望前方隔著基隆河的那座捨石場,她詳述著礦車把石碴推過來傾倒後,她要負責把石堆耙平,再在上面繼續鋪鐵路,讓礦車把石碴再運過來,如此反覆地工作。她指著那座如今已長滿了草的捨石場說,結果溪流被石頭堆滿了,周方糖將之耙平後慢慢竟變成一條路。「溪流變成路?!」令人聽了大吃一驚!

這時,兒子周登貴接起話頭:「當時沒有環保概念,石頭就往溪底倒,慢慢累積,結果就變成一條路。」溪被填平變路!那溪水呢?不見了?還是改道了?周登貴很正經地說:「溪沒有改道,是變窄了!」

更讓人吃驚的是,周方糖這樣一個瘦弱的婦人,她就單獨地負責了從瑞三運煤橋一直到復興橋,近乎兩公里範圍的「摒路尾」工作!那種工作之繁重辛苦,一般都要三、四個女工共同為之,她卻一個人擔待了下來!

臨盆的那天,她們還在坑裡

事實上,至少在 1964 年女性禁入坑令以前,與周張謹、周方糖相同入坑工作的女性礦工,在瑞三大約就有近百名之多!這從夏潮聯合會網站上的口述歷史「女性礦工的訪談」裡,有關瑞三女礦工謝水琴的訪談口述可得到印證:「她說 53 年時,蔣宋美齡要求政府下令禁止女人進入坑內,謝阿媽決定放棄礦坑工作回家顧孩子。同時有 73 名女工辭職,但是公司完全不肯發放補償金。她與其他女工與公司溝通,並且排班一個一個輪流向公司爭取。最後議員出面幫忙,上訴至法院後,也才爭取到了兩千多元的遣散費。」

可知當年「女礦工入坑禁令」下達時,瑞三有 73 名女礦工離職,她們幾乎全是坑內工作者。如果把周張謹、周方糖等仍然願意留下的人算進去,那時瑞三入坑的女礦工絕對近乎百人,甚至超過!

一般咸認女工在坑內都非常賣力,甚至到賣命的程度!但她們畢竟是女性,在身臨如是生命交關的粗活,總還是會存在一些女性特有的困擾,譬如月事、懷孕……另外,在酷熱的卸底,男礦工常「裸裎相見」,女性們該如何自處?

說到女礦工們遇到生理狀況時怎麼辦?周朝南非常嚴肅地舉例說:「不要說生理狀況,我弟弟少我十一歲,我母親要生我弟弟時……(像她)今晚要生我弟弟,她白天還在做事、做礦工!」他嘆了口氣:「做礦工有多粗重你是知道的,多辛苦你也是知道的……像我母親,臨盆了還到坑裡做事,古早的女礦工你看有多勤奮、多歹命、多敬業!」

就此問題問周方糖,她則是苦笑,說她們在坑裡工作,哪顧得到身體的狀況,拚了命時什麼都忘了,都不在乎了!她無奈地說,幾乎每個女礦工都一樣,不論是坑底或坑外,在那個年代大家都習以為常,即令有了身孕,照樣一直工作,工作到孩子快出生為止!

周方糖說:「孩子生完了,休息個十天半個月,認為身體可以了,還是回去工作!」她強調,為了多賺一點錢,每個女礦工都這樣!

同樣說法在前引「女性礦工的訪談」裡謝水琴口述亦可見:「謝阿媽原先做挖煤工、掘進工,坑內工作較粗重,但是薪水也較多。她生了 11 個孩子,在懷孕期間,也要入坑,其中有幾個孩子是在出坑一、二個小時後就生出來。」

另外在同一出處呂太太的訪談口述也提到:「從十幾歲開始生了 12 個小孩,死了 3 個,在坑內常做到旬月快生孩子時才休假,生完孩子後一個月又繼續做。我聞之訝異非常,豈不是非常危險?呂太太輕笑著數算有哪幾個孩子是在坑口附近接生的,為了龐大的家計收入,掙得一分是一分,哪能管什麼危不危險?」

即如本書前舉海山選煤場「篩仔腳」陳碧珠,也是懷孕到快生了還是輸送帶邊撿石頭,一直做到陣痛的那一天。

類似例子不勝枚舉,足見女性礦工在礦場,比男性礦工更多了一份辛酸和艱苦!

在酷熱的卸底,男礦工常「裸裎相見」。(周朝南提供,1980 年代,瑞芳猴硐瑞三煤礦)

女礦工在坑裡會穿一件短或無袖的衣物,用格底花布縫製,下著穿短褲。在燠熱環境下,衣物一樣濕漉漉,她們會跑到遮掩處,脫下來擰乾,再穿上繼續工作。(周朝南提供,胡萬紫攝,1980 年代,瑞芳猴硐瑞三煤礦)

筆者謂女礦工:「她們勤奮卻不多言,默默撐起礦業半片天!」周朝南反對:「什麼半片天,是整片天!」(朱健炫攝,1986,平溪紫來台和煤礦)

酷熱環境下的身心煎熬

誠如前述,在酷熱的「卸底」,男礦工常「裸裎相見」,那女礦工們要怎麼應對?

周朝南以母親為例:她在坑裡會穿一件無袖的背心,用格底花布(又叫臺灣布)縫製,下著穿短褲,褲管有鬆緊帶束著。當然在那樣惡劣環境下,周朝南說:「背心一樣濕漉漉,但是男人能脫,她們不能脫!」他繼續說:「真正受不了了,她們就跑到有遮掩處,脫下來擰乾,再穿上,繼續工作。」

前引「女性礦工的訪談」裡呂太太口述也提到:「坑內熱,女工自行縫製內掛、穿短褲;男生著丁字掛,要是某個礦坑只有男性,男工就不著衣物。我問男女同坑,穿的少會不會不好意思,她直言:『在坑內就想著趕快做一做,工作都來不及了,誰想那些?』一般說到女性不宜入坑,往往是擔心坑內過熱,衣著太少,引發男女道德問題,但是當經濟壓力襲來,有多少人會在意?『我們這邊的女人都有入坑做,沒辦法要賺錢。』」

這都是一些現代婦女無法想像的過往實事。回首 20 世紀前半,臺灣底層貧苦女性那種無比強韌的生命力,試圖在絕境中尋求出路所發揮出來的工作能量,是令人敬畏的!

歸納這群婦女勞動者(特別是女礦工)的基本信念:拚命工作賺錢,才是餵飽一家老少的唯一方式。她們坑裡去、坑裡來,幾乎都是本著這個價值觀!

深有所感地對周朝南說道:「無論演講或文宣,我一直給女礦工的評語是『她們勤奮卻不多言,默默撐起礦業半片天』!」

周朝南聞言立馬反對:「什麼半片天,是整片天!」

確然,聽聞幾位「礦工阿嬤」的當年勇,不得不令人嘆服,她們確實默默撐起了煤業的一片天!

 

訪問日期與地點:

2019 年 8 月 14 日,猴硐瑞三煤礦本坑坑口

2019 年 8 月 27 日,猴硐礦工紀念館

*本文摘錄自作者新書《炭空:追尋記憶深處的煤鄉》(時報出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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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主編: 

朱健炫

基隆人,臺灣煤礦攝影家。80 年代初,赴土城海山煤礦尋找攝影題材,看到黝黑的礦工影像,大受震撼,就此栽進這塊領域幾近十年歲月。在那段黑白攝影生涯,目睹了海山慘絕人寰的礦難,也親見基層礦工血汗搏命的苦活,和他們於關場封坑後困頓流離的慘況。期間亦回北海岸拍攝建基、瑞三及基福等礦場,同時前往平溪煤鄉,流連於菁桐、十分、東勢格一帶,又遠赴尖石的煤區攝影,前後跑過不下一二十處礦場,攝存了一百多捲的黑白礦工底片。

現任耕莘健康管理專科學校講師,曾任臺大、政大、北醫、北護等校的攝影講座及攝影社指導老師。作品曾獲台灣影展黑白組金牌、台北市攝影學會會員影展金牌、日本文部省二科會獲選……等多個獎項。著有《礦工謳歌:台灣煤業奮鬥史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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